[8卦]当誓言已成往事
李立言
??一
??漫天黄叶的秋天,夕阳透过老榆树的残枝斜照在刚刚刷好油漆的长椅上,沾了一身桔黄色油漆的刘元愤怒地踢着“油漆未干,请勿使用”的牌子。身穿一条洁白长裙的韩琳,目光一如那长裙般苍白,又一次重复了那句已经说过好多遍的话:“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,我觉得咱们不合适。”脏兮兮的刘元终于放过了告示牌,仿佛某部电影男主角那样,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韩琳,足有一分钟,然后开口:“让岁月作证,只有我刘元最爱你!”榆树下另一对窃窃私语的男女被刘元凛然的神情所打动,女的抱以微微一笑,男的则击节赞叹日:傻×!
??我叫刘元,1992年考入北方某大学中系。韩琳是我的邻居,我觉得我们青梅竹马,而且前世一定有某种缘份,不然又怎么会从小学到中学,直至大学始终在一起。韩琳说早在几个轮回前,她是祝英台,我是梁山伯,变成蝴蝶在世间双飞了几百年,终于化为人形再续前缘。
??韩琳说这番话的时候,忘记了是在高二、还是高三。我也记不清楚我们是从什么时候从童年的玩伴成了恋爱关系,一切都很模糊,仿佛生来就是这个样子。按照约定俗成评定早恋的原则,我和韩琳当之无愧被划为早恋范畴,但从没有一个老师对此事进行干涉,双方家长也没有过任何意见,仿佛一切顺理成章。听奶奶说,我妈和韩琳的母亲是闺中密友,我爸和韩琳的父亲是生死兄弟,我妈怀我的时候每天都和挺着大肚子的韩琳的母亲在一起,叫对方亲家。在几百年前的封建社会,这种现象叫做“指腹为婚”,我想不管我和韩琳前世是梁祝还是蝴蝶,今生的缘份是从指腹为婚的那一刻开始的。韩琳听了我的分析,给了一个说不明白是肯定还是否定的回答,她说:“缺德!”
??1992年9月,我和韩琳一起考入北方某大学中文系,分在不同的班级,我觉得我们的距离陡然拉远了,心里很失落,韩琳安慰说距离产生美,我也只好无奈地接受这一观点。那时我还不知道就在入学半年以后,我会在美丽的大榆树下,对着浪漫的夕阳,满脸坚毅与悲愤地立下誓言:“让岁月做证,只有我刘元最爱你!”
??朋友小高在失恋的时候,无比痛心又大彻大悟地说:“漂亮女人都是水性杨花的动物。”我安慰他,一本正经地安慰他:“人分好坏,漂亮女人也分水性杨花与不水性杨花。这就要看你的运气如何了。事实证明你的运气不好,女朋友正在陪别人逛街,而我的运气就相当好,韩琳就从未陪别人逛街,除了她妈妈……”小高对我的安慰表示非常感激,几乎忘记了失恋的悲伤,三把两把擦干眼泪,瞪圆本来清秀现在却很红肿的眼睛,对我说:“去**的……”
??我和小高是有过结的,因为我们总要比较谁更幸福,现在他被女朋友给踹了,说明他已经失去了和我比较的资格。我想我以后再也没有必要和他比较什么了,所以急于给这场将近半年的比较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,那才叫大获全胜.没有想到我的总结陈词刚刚开头,居然被小高骂了,我觉得他很没有风度.我打电话给韩琳,要把这件事讲给她听,她说她也有话要对我说,于是我们相约在榆树下,于是我知道我和小高的命运是相同的,但我比他有风度,我没有哭,也没有骂人,而是像言情电视剧那样立了一个誓言.那时候我坚信我对韩琳的爱天长地久,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依然会一如既往。
??我今年三十岁,仍是独身一人.大学毕业整整六年,这六年问几经跳槽、择业,现任一家广告公司的都门主管.韩琳是我的好朋友,小高也是我的好朋友,我们在一个城市,常常小聚一番,缅怀流逝的岁月和永不回头的青春,每当提起大学时光,小高就会用我的誓言揶揄我和韩琳,我则会模仿小高擦干眼泪、瞪圆眼睛、说“去**的”时的样子,然后我们笑成一团。关于我的誓言是怎么被小高知道的,已经不得而知,我绝对没有说起过,韩琳也不大可能,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当时在榆树下那对幸福的男女。我的誓言几经辗转传到了小高这里,大致没有走样,足见我的文学功底和语言魅力。小高却说我:“别吹了,那句话是电影里的台词,根本不是你说的。”我经过再三提醒,也记不起有哪部电影有过这样台词,当然也不承认我说的是别人的誓言,每次为这句话原创权的归属问题争论不休的时候,韩琳总是说:“别争了,甭管是谁说的,这句话够恶心。”
??小高现在是一所中学的高级教师,每天打扮成四五十岁的样子,不苟言笑,据说这个样子领导会喜欢。高夫人和小高在同一所学校教书,讲外语。两口子在每个假期都开补习班,财源广进。
??韩琳现在是一家大公司的自领,公司老板兼任他的老公,提起韩琳的老公,与其说年轻有为,不如说子承父业,除了有钱简直乏善可陈。小高说我这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,不公正也不客观。我说那你公正客观地评价一下这个纨祷子弟还有什么优点。小高闭目深思良久,说了—句相当精譬的话:“在这个世界有了钱还用有别的优点吗?”商人重利,我猜想韩琳夫妇一定有很多矛盾,但韩琳不敢拿我和她的老公比较,那就等于承认我比任何人都爱他。小高却对我说:“你别自作多情了,这年头儿爱值个屁,她老公送她的那条项链是你三年的薪水,爱不是虚的,爱是实实在在的,你拿什么和人家比,发个破誓还当真了,省省吧!”听完番话我把桌子掀了,又把小高赶出家门,指着他的鼻子说:“就认识钱,你怎么不找一个富婆去!”小高也不含糊:“你以为我不想啊!三十多岁了,当小白脸都没人要!”
??大学毕业后朋友云散,我,韩琳,小高有幸分到一个城市,但因为生活境遇不同,已经很少有共同的话题,既然不能一起向前看,就只好在偶尔小聚的时候回忆一番过去的事,然后感慨岁月无情,转眼都到了而立之年。
??
??二
??下午干妈请客,让我去作陪。自从我和韩琳告吹以后,韩琳的妈妈就认我当了干儿子,今天不知道干妈弄什么玄虚,没告诉我是什么客人,只是让我打扮一下。
??干妈家客厅里坐着一个姑娘,二十多岁,样子还算过得去,我猛然察觉到:今天干妈又要作媒。这几年干妈频繁给我作媒,我开玩笑说干妈是不是有意向婚介行业发展,干妈总是一脸怒气与无奈地说:“别人的事我才懒得管,你的事我以后也不管了!”怒气与无奈的原因一定是我又一次把女方气走,而说过再也不管我的事的干妈在怒气渐消之后,又会开始忙碌下一次作媒,类似这样的事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。干妈的苦心我是理解的,有时候也真觉得生活中该有一个女人了,干妈所介绍的若干个姑娘中也确实有非常出众的,但用干妈的话说,我从来不配合。我想这也许是因为韩琳。
??今天的女主角叫徐芳,一副很温顺的样子。干妈开始长篇大论地介绍我,在干妈的介绍中我成了一个实足的君子,才华横溢,文武双全。我还是有几分自知知明的,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到脚趾头。做广告的人往往善于自吹自擂,我也一向把这个当做自己的特长,只有干妈让我感到强中更有强中手。
??干妈从我小学语文测验一百分讲到前不久我谈成的一笔生意,中间穿插若干个来自各行各业的人对我的评价,声情并茂,我觉得这番演讲更适时在我的追悼会上使用。徐芳很耐心地听完,然后很漫不经心地问我:“你这么优秀,不准备参加全国十大杰出青年的评比吗?”一看她那副不屑的样子我心里就有气,干妈说的是有点儿言过其实,你愿意听就听,不愿意听就不听,冷嘲热讽是什么意思?一见面时的好印象立刻荡然无存。我清了清嗓子,眼望窗外远处工地的塔吊,摆了一个很酷的舞台造型,缓缓地说:“那些都是虚名,就像浮云一样。”这是周星驰电影里的一个镜头,恶心到了极点,今天被我用到这里,感到特别快意。
??徐芳尚未发表意见,包里的手机就响了,她对着电话“嗅……啊……是……是”了一番,急匆匆地向干妈告别,说有急事要走。
??送她到门口,干妈要再约一个见面的时间。我极热情地帮她披上了风衣,说:“是啊是啊,再约个时间……”她对我微微一笑,甜甜地说了声谢谢,却借着风衣的掩护狠狠地给了我一拳。看着我僵在脸上的笑容,淡淡地说:“有缘再见吧,杰出青年。”
??回到干妈家,我的脸色就变了,头上的汗珠也滚了下来,胸口钻心的疼,估计是受了内伤。干妈帮我擦了药酒,一边擦一边唠叨:“这孩子,怎么打人……”我忍着疼问干妈:“这个小丫头是干什么的,打人怎么这么狠!”干妈告诉我:“她在刑警队。”
??从干妈那里知道徐芳今年26岁,警校毕业3年多了,一直在刑警队,和干妈有一点扯出五六代以前的亲戚,干妈受刘芳母亲之托,给这个嫁不出去的疯丫头找个婆家,于是干妈想到了我,一箭双雕,也少了一块心病。我对干妈的这种做法不是很赞同,这种事再急也不能乱点鸳鸯谱,明摆着不合适嘛,我刘元不管现在是干什么的,过去好歹也是中文系毕业的,我是文人,徐芳是舞刀弄枪的,性格不同,根本合不来。事实就是这个样子,才认识半个钟头就挨了一拳,生活在一起不被打成半身不遂才怪。
??晚上韩琳和小高约我,几杯啤酒下肚,韩琳提起我和徐芳相亲的事,把小高笑得前仰后合,非要看看我伤成什么样子,我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,一个小女子再厉害能把我怎样,这次吃亏是因为她在我给她披风衣的时候进行偷袭。小高听了把一口啤酒都喷了出来,揶揄我说:“第一次见面就拿披风衣当借口动手动脚,公然调戏女警察,以后那还了得?这种流氓行径挨打不冤,如果不及时悔改,以后犯了更严重的错误就得判刑,弄不好还得吃枪子,所以徐芳这一拳是在挽救你啊,同志!”我被小高说得哭笑不得,对他说:“怎么说你也是人民教师,这么思想龌龊,这么口不择言,教坏了学生可怎么办!”小高一脸苫笑:“你们以为当老师容易吗?平时得为人师表,现在也就能和你们俩儿说句疯话了,要不怎么说在社会上讨生活特累昵!还是大学的时候好,活得真,活得纯粹!”
??那天晚上我们喝酒都有点过量,忘了是谁出的主意去蹦迪,然后就遇上刑警队抓卖摇头丸的毒贩子,把我们都带到公安局去了。进了局子,先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,一个一个叫出去问话。屋子里有喝酒闹事的小痞子,有半夜开工的三陪女,还有我们这些被怀疑吃了摇头丸的。一个打扮妖艳,自称六进宫的三陪女用胳膊撞了撞韩琳,说:“姐们儿,有烟吗?”韩琳说没有,扭过头不理她。她却不识相地继续传授经验:“一会儿问话的时候,就一口咬定是第一次,态度好点,交点儿罚款就没事。上帝保佑别遇上徐芳,这个没人要的老处女不吃这套,还打人……”我心想落在徐芳手里可糟了,恐怕又要挨揍,胸口也适时地疼了起来,真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。小高在一边不住地唉声叹气,后悔不该去迪厅,我明白他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向老婆交代。真懒得理他。
??我被带进另一间屋子,墙上贴着“坦白从宽,抗拒从来”的标语,徐芳坐在标语的下面,指指我身边的一个小板凳,示意我坐下,我想今天彻底完了,真的落在她的手里了,冤家路窄啊。
??很意外,徐芳没难为我,问了几旬就放我们走了,小高很感激,执意让我约徐芳,要作东请客表示达谢。我说人家警察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,咱们没吃摇头丸,没违法乱纪,她放咱们是应该的,你谢她于什么。小高还是执意要请,他的意思是这种事说不清楚。扣留谁一天半天也在职权范围之内,真不让他回家就麻烦了,人在社会上受人恩惠得知恩图报,再说多个朋友多条路……总而言之,小高要掏钱请客。
??韩琳对这个提议很赞同,也鼓励我去请徐芳,有人愿意掏钱请客,何乐不为。我再次重申:“咱可说好了,是你小高要请他,和我没关系。”
??
??三
??下班时间,我埋伏在公安局门口,样子鬼鬼祟祟,穿什么衣服我是下了一番功夫琢磨的,太正规恐怕她误会我有什么别的想法,毕竟我们的关系是特殊的;太随意又怕她把我当成小痞子,产生反感,那样就请不到,如果请不到她我在小高和韩琳面前就会很没面子。经反复研究,我穿了一套考究的休闲装,感觉很不错。
??还好,今天刑警队没什么行动,徐芳也没有像只母老虎一样去抓人,准时和四五个男女警察走了出来,看起来样子并不高兴,因为她身边的人都在笑,只有她虎着脸不笑。我稳定了一下情绪,克制住对这只母老虎的恐惧,迎面走过去,叫了她的名字,然后很尴尬地站在一旁。那群警察对我从头到脚进行仔细的观察,不住地窃窃私语,然后爆发出一阵轰笑,徐芳打这个一拳,又推那个一下,连声制止:“有什么好笑的!”然后向我走过来,挽住我的胳膊,在她向我走近的几步之间,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悬了起来,挽住我胳膊的一刻,我猛地抖了一下,腋窝里的冷汗也流了下来,全身肌肉处于紧张状态,随时准备挨打。
??徐芳向同事告别,我也尴尬地冲这群小警察笑了笑,然后和徐芳就这样挽着手臂离开,身后爆发了一阵大笑,我和徐芳都不敢回头,故作从容地快步往前走。我第一次看到了徐芳的额头上也会有汗珠,而且发现她这个样子是很漂亮的,有一点点找回那天初见她的印象。
??走出了两条街,徐芳突然发现我在看她,猛地甩开挽在一起的手臂,随手给了我一拳,正打在那天的伤处上,分毫不差,疼得我直咧嘴。这个教训告诉我:女人都是变化无常的动物,这只母老虎犹甚,和她交往要随时提高警惕,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。然后我们开始讨论是谁挽着谁的问题,争论的结果是不管谁主动挽着谁都是我不对。在以后的交往中,我们也完全遵守了这一原则,即不管有什么分歧,都是我不对。我觉得具有如此独裁性格的人不适合从事警务工作,所以曾试图劝她转业,可惜没有成功。她是有充分理由的:“我上学时学的就是怎么抓贼,工作就是每天抓贼,除了抓贼我不会干别的,你让我转业做什么?卖摇头丸还是当三陪女?”我听了很气愤,就骂她:“你说什么混帐话!”她马上住嘴不说了,而是面露凶光,我发觉大事不妙已经来不及了,被她用擒拿手按倒在地上。已经有过很多次这样经历的我,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,只好道歉自己不该骂人,并决定洗一周碗来赎罪。我反复提醒自己,和这种女人是没有道理好讲的,尽管她已经成了我的老婆。
??还是接着说那天我请徐芳吃饭的事。我和徐芳来到约好的酒店,小高和韩琳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。他们正打赌我能不能请到徐芳,韩琳说能,小高说不能。韩琳的理由很简单,有饭吃干嘛不去?小高的理由则是我发过的那个誓言,他说刘元是个说话算话的人。
??那天我们吃得并不开心,话不投机。韩琳和徐芳虽然早就相识,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说的,小高说完他那文采飞扬的感谢,徐芳却不理解为什么要谢她,本来没有罪,当然要放人,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可感谢的。
??那天我们每个人都很尴尬,不知道说什么才好,于是分别埋头吃东西,致使这桌菜大大超出了小高的预算,至于小高是怎么向老婆解释这么多钱的去向的,我没有问,但相信这一定要动一番脑筋。可能由于花了很多钱的原因,小高把这笔帐算在了徐芳的身上,总是对我说徐芳的不是,这里也不好,那里也不好,直到我和徐芳结婚,他发现无法改变这个现实,才不再说她的坏话。
??徐芳对那天晚上也有很深的印象,她说小高表面上斯斯文文的,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,想起在公安局里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就恶心,本来什么事没有,让他弄的反倒像罪大恶极的样子。这些话我没有对任何人说,就是在小高拿我的誓言嘲笑我的时候,我也没提起,如果那样,小高就会永远也不谅解徐芳,我会很难做。我后来又问徐芳,在公安局那天晚上,我的表现怎么样。
??徐芳想了想说:“你脸色苍白,像得了大病的样子,我以为那天下午把你打坏了,觉得你们这些学中文的就像纸糊的似的,一点也不禁打。”我觉得用禁不禁打作为评价人的尺度很暴力,很不好。又听说她注意了我的脸色,觉得她还是关心我的,所以很欣慰。
??我把我的欣慰对徐芳说了,徐芳想了想说:“你也不是好人,你也是个斯文败类。”
??我没有想到那顿饭之后对徐芳微词最甚的竟是韩琳。这也难怪,在女人的眼里,没有比自己更优秀的女人。何况韩琳和徐芳在性格上的差异太大,不能融洽相处是必然的。
??请徐芳吃饭的第二天,徐芳怒气冲冲地找到广告公司来,对我又拍桌子又瞪眼,弄得我很没有面子。原来昨天晚上干妈找到她家里去告状,害得她挨了骂。我知道以干妈的性格,一定会又一次把我形容成“杰出青年”,不禁觉得很可笑,故意问她:“你今天是来道歉的还是来兴师问罪的?”她怒视了我一会儿,有点泄气,很不情愿地说:“道歉来了。”我忍住笑,慢条斯礼地教育她:“道歉的时候态度要诚恳,你现在这个态度怎么接受啊。”徐芳愤怒到了极点,脸憋得通红,强忍住怒火问我:“那你想怎么样?去医院,住院,还是去疗养!”我觉得她这个样子特别可爱,比凶神恶煞的模样要好很多,于是不想再气她了,就说:“给我倒杯茶吧,这是规矩。”这个提议徐芳没有反对,手忙脚乱地倒了杯茶给我。我原谅了她,她还是不走,期期艾艾有话要说,我故意不理她,只顾忙自己的,其实我什么也看不进去,不时用余光看看这个小刑警,暗自高兴这次交手我赢了。
??徐芳终于忍不住了,结结巴巴地说:“我……我爸说,说今晚天晚上,今天晚上请你,请你到我家吃饭。”然后转身推门就走,临走时又丢下一句话:“我说完了,去不去由你。”我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,差点没笑出声来,这个丫头,没告诉我你家住哪儿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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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★★与人为善-○⌒○-待人以诚★★-
2楼
??四
??按照干妈的指点,我找到了徐芳家。听干妈说,昨天晚上徐芳的爸爸大发雷霆,要打徐芳,徐芳边哭边解释不是打人。是闹着玩,刚刚还和刘元一起出去吃饭,老人家这才罢休。而且不仅仅是罢休,又对我这个“杰出青年”寄予了很大的希望,所以才有了请客这个举动。老人家的心都是一样的,孩了到了结婚的年龄却没有要结婚的意思,看着和孩子一起长大的谁谁家的谁谁都有下一代了,便着起急来。我家也是这种情况,父母急得不得了,三天两头托媒,弄得我都不敢经常回家。徐芳的爸爸是个退休的老警察,立功无数,老一辈的地痞流氓对他闻风丧胆,新一代的街头混混也无不知晓他老人家的大名。老人家当警察之前是个军人,有七八年军龄,而我在做广告之前和别人一起搞过剧本,写过一个军事题材,到部队体验过生活,所以我们爷俩儿谈得特投缘,还唱了好一会儿军歌。徐芳的妈妈说伯父从未这么开心过,我心里想哪天真应该也回家陪父母聊聊天、吃顿饭,但自己回去恐怕不行,是该找个女朋友了。
??徐芳把我送到门外,这次是真的很感谢我,她说:“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哄人开心的。”我说:“先别谢,我也有事要请你帮忙。明天到我家,也这么哄哄我爸我妈怎么样?”徐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,看来这个小丫头还很讲义气,并不过河拆桥。
??我在电话里告诉老爸要带女朋友回家,然后昏天黑地忙了一整天,下班的时候秘书告诉我,那天来找麻烦的女警察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钟头了,这次很安静,没再拍桌子。
??我家很传统,待客讲究排场,这一点我早有心理准备,但还是对家里的布置吓了一跳。干爹干妈也在,弄得一次普通家宴很庄严,开席之后更让人跌破眼镜,八碟八碗,兼容满汉,有天上飞的有地上跑的有水里游的……色香味俱全。我心里明白,五六年没下厨房的老爸今天出手了,就这桌菜,相信满城的酒楼都做不出,只有老爸的几个徒弟能模仿着做个大概。我对不知所措的徐芳说:“看你多有面了,我老爸这做菜绝招都五六年没露了,我是沾你的光才有今天的口福。”
??宾主尽欢,我送徐芳回家,并肩走在月光下,迎着凉爽的晚风,不禁想起十多年前的时候,我和韩琳读高中,晚自习结束后一起回家,也是这么并肩走着,那时候对未来充满了想像,总是幻想着自己能够成为另外一个人,总是幻想着过另外一种生活,而现在时过境迁,往日的理想已经依稀成梦,人活得越来越现实,笑容越来越假,把喜怒哀乐一点点戴上生活的假面,这就是无情的岁月。
??我和徐芳并肩走在路上,心里却回忆着遥远的往事,想着韩琳,想着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我和韩琳在一起的日子。我猜不出韩琳现在在什么地方,也猜不出她现在做着什么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灵犀,一笑一频中的默契也渐渐被麻木所代替,是不是岁月真的改变了爱情的初衷,我不敢去想,我愿意把誓言和往事一起忘却,但生活就是这样,想用心记往的总是渐渐模糊,想尽力忘却的又总会袭上心头。誓言和遥远的爱情对于我而言是心口的伤疤,在愈合的表面下是不为人知的疼痛。
??正胡思乱想,徐芳狠狠地打了我一拳。我不知道又怎么得罪了这个暴力的小警察,不解地看着她。她很愤怒:“你看什么看!打你不对吗?我和你讲话怎么不理我!”我说我走神了,问她说了些什么,她没有再说一遍的意思,一个人赌气走了,我在身后跟着,几次想说点什么又都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。
??徐芳边走边踢着路边的石子,样子像个没长大的孩子,我猜她的鞋尖一定磨得发白,因为韩琳也有这个习惯,经常因为踢坏了鞋尖而被干妈骂。大概韩琳现在已经改掉了这个习惯,白领阶级的形象自然要庄重。我在心里假设着如果韩琳没改掉这个习惯,和大款老公挽手参加宴会,一路踢来踢去的样予一定很可笑,而和她挽手的人,一会儿是她的大款老公,一会儿又模模糊糊地变成我。我一会儿让她不要踢,一会儿又和她抢着去踢一块石子。就这样恍恍忽忽地跟在徐芳的的后面走,一直到她的家门口。
??徐芳又打了我一拳,瞪着眼睛小声对我说“我到了,你还想跟着进去啊!今天这个忙我帮完了,不欠你了。”然后便进了门,把我关在外面。我在月光下站了一会儿,晚风吹得我感到有点冷,夏天的夜晚已经有了秋的凉意,是不是秋天快到了。
??第二天去帮一个同学搬家,这两口子为房子排了五年队,终于从地下室到一居室再到如今的三室一厅,一路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,虽然清贫,但是觉得他们很幸福。这个时候韩琳和小高大概理解不到我的孤独,也大概感觉到了一点点,但他们不是我,绝不会有我这么强烈。
??喜迁新居,按照风俗要请亲朋好友大吃一顿,俗称“燎锅底”,饭桌上我们这群老同学山南海北地瞎聊,不知怎么就说到我家昨晚请徐芳吃饭的事,小高就像亲身经历了一样,大肆渲染每道菜如何如何,有多少年的历史,涉及了哪个名人,牵扯到哪段典故,顺便进述了我父亲纵横东北厨行三十年的传奇经历.最后还给昨晚那顿饭冠以名号曰“看儿媳刘府夜宴,做八珍老将出马”。不管多么平淡的事从小高嘴里说出来味道就不一样了,把一件普普通通的事凭空弄出许多传奇来,于是这帮老同学纷纷追问关于徐芳的事,还让我描述一下徐芳这个人,我拗不过,只好凭我的印象说出徐芳的样子:“身高一米七零,比我略矮:眼睛不大,但很有精神,眯起来看人,就会露出种杀气;樱桃小口很东方,通过三次共餐,觉得她吃东西很文雅;她有一双修长的手,但很有力量;她的脾气很古怪,时而温柔似水,时而又像一只母老虎;还有就是她羞涩的时候特别漂亮,脸通红通红的,不敢和人对视,两手摆弄一个钥匙链,非常可爱……”
??突然发现每个人都看着我,神情怪异。小高满脸得意地说:“你们看,我没说错吧,老房子着火,不可救药了。时间啊!你能改变一切!连最后一个痴情种子也被你征服了!对了,那个誓言是怎么说的了:让岁月作证,只有我刘元最爱你……”
??
??五
??韩琳和大款老公闹离婚,理由无非是大多数成功男士都犯过的错误,有几件风流韵事露了马脚。
??韩琳背着大包小包回了娘家,下定决心必须离婚。其实大款老公在外面有女人的事已不是一年两年了,过去韩琳也不是毫不知情,关于这事他们夫妻闻有过多次冲突,这次是真的不可弥合了。离婚看来已成必然,但有钱人离婚和穷人离婚不是一个概念,涉及到财产分割问题,我知道等待韩琳的将是旷日持久的官司,她将为了财产每天和律师打交道。
??这段时间我去干妈家里的次数明显多了,干妈整天哭个没完,一会骂韩琳的大款老公狼心狗肺,咒他是花柳死掉,一会又骂韩琳当初瞎了眼睛,兼带着夸我“刘元是个多好的孩子,本分,有责任心……”干妈说我从来就没有坏话,当初韩琳和我散伙,她就不同意,但大学时代毕竟学业为重,分开一段也好,干妈也就没十分反对,直到韩琳要和大款老公结婚,干妈想反对来不及了,所以近些年对我格外好,就像亲儿予一样。
??说起干妈这个人,真是百里挑一的好人,单说不嫌贫爱富这点,普通老百姓就很难做到。当年我抛开铁饭碗不当老师,和朋友下海折腾,我家里坚决反对,几乎把我赶出家门,如果没有干妈的资助,我可能早就混不下去了,所以干妈的事就是我的事,干妈掉眼泪我就得陪着。
??韩琳不爱听干妈唠叨,也难怪,这个时候她的心里特乱,倒不必提对过去的事情如何后悔,单说眼前这场官司,就有说不出的烦心,所以干妈一唠叨,韩琳就在一边摔摔打打,韩琳还特别不愿意听干妈说我的好活,没闹离婚的时候就不愿意听,现在听了更烦,就和干妈顶嘴:“刘元是你亲儿子,我是你从外面拣来的,他什么都好,我什么都不好,这行了吧!”我劝干妈,这个阶段韩琳情绪不好,心里挺难受的,说了什么过头的话您老别生气。回过头来我还得劝韩琳:老人家是替你操心,人上了岁数都爱唠叨,我妈也这样,咱们做的晚辈的要多体谅。
??有些事能劝好,有些就不能劝好,干妈把韩琳骂了,韩琳三更半夜离家出走,我接了干妈的电话,也甭睡觉了,出去找,终于在高中校园附近的小树林找到了她,这个地方我们读高中的时常来,也不是纯粹的约会,而是来念外语,她念一句我念一句,把一对一对谈情说爱的小情侣都吓跑了。给干妈打电话报了平安,就陪韩琳坐下聊天。聊过去的事,把自己泡在回忆里,掸掉高中时代旧梦的浮尘,牵动很多年来不愿触摸的神经,串起尘封已久的情怀,韩琳又笑。话题不断转移,不可避免地说到了我的誓言,我们都久久地沉默了,韩琳第一次告诉我:自从分手之后,她的心中每时每刻都有一种空虚和孤寂,但很多路走过了就不能回头,很多事做过了就不能后悔,她深深地懂得了我的执着,也明白一道心中的伤痕对我而言是什么样的伤害。她说她过去不懂什么叫爱情,现在她明白了,爱情就是绕了一个圈之后才发现对你来说最重要的那个人。
??送韩琳回家的时候天已经亮了,干妈一夜没唾好,母女俩到房间里聊天,其实最心疼她的还是她的母亲,这是人的天性,谁也不能相比。我强打起精神下厨熬了姜汤,在树林里坐了一夜真怕她感冒。心不在焉地忙了一上午,中午干妈又打电话给我,说韩琳去找她的混帐老公谈分家产的问题,一言不和被那混蛋给打了。我听了当时就觉得气血上涌,放下电话我直奔那个混蛋的写宁楼。
??傍晚的时候,徐芳出现在派出所,把我接了出来,我知道我面对她时的样子一定很难看,西装袖子被扯掉了,嘴角破了,牙也断了一颗,头发乱蓬蓬的,全身上下碰哪里都疼。我对她笑了一下,相信比哭还难看。
??徐芳问我:“大英雄,现在想干什么,还去打架吗?”我说:“我想要一把梳子,头发乱了。”
??我不敢让老爸老妈看见我这个样子,就让徐芳把我送到我公司旁边的房子,房子是我自己买的,这几年我一直住在这儿。单身汉的屋子,不可避免乱七八糟的,这让我很尴尬。
??一觉醒来已经月上中天,发现杂乱的小屋已经被整理得像间屋子了,桌予上徐芳留了条子,让我把饭菜放到微波炉里热一下,真看不出,这个暴力的小警察做菜还是很好吃的,韩琳就没有这本事,除了煮面条,就不会什么了。吃过东西,又开始补充昨夜的睡眠,梦见我和徐芳去打那个混蛋,一拳一拳地打,总觉得用不上力气。徐芳突然对我说:打死了,快逃吧!但我却感到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,眼看七八个保安冲过来,害怕得差点尿裤子。然后开始蹒跚地找厕所,推开卫生间的门,看见那混蛋竟在里面,全身都是血,阴森森地说:“你以为你杀了我,韩琳就会爱你吗?”我转身跑出去,继续找别的卫生间,这次韩琳在里面,穿着白色的长裙,脸色苍白,冷冷地说:“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.我觉得咱们不合适。”我注视着她,却忘记了我该说什么,想了半天才说:“让岁月作证……”但实在想不起岁月能证明什么。我觉得头痛得厉害,韩琳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间越来越模糊,岁月能证明什么?难道仅仅将要忘记她的容颜。
??我第二天向公司请了假,继续在家休息,下午小高和几个同学来看我。小高本性难移,又添油加醋地描述了我“勇闯写字楼,独斗八金刚”的段子。仿佛被打得满地找牙的不是我,最后小高总结道:“谁说书生百无一用,刘元,能以文章名世,也能以武功称雄,那叫文武双全,堪称国之栋梁,我辈之楷模!”此刻几个同学已笑得直不起腰来,纷纷鼓掌喝彩。小高这个人听到赞扬就忘乎所以,继续说个没完:“美人泪、英雄血,岂可容忍无赖横行,怎能坐视佳人憔悴,正所谓该出手时就出手,又所谓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……”小高这番不伦不类的胡说八道让几个同学开怀大笑,正说得开心,韩琳来了,进门就哭,小高他们几个一看气氛不对头,找个借口匆匆离开了,屋里只剩下我和韩琳两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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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六
??后来小高总是问我那天晚上有没有故事发生,我说没有,他却不相信,于是一遍一遍采用不同方式问这件事,我告诉他没有就是没有。小高很不理解两颗受伤的心为什么没有碰撞出火花,很不理解陈年的旧梦为什么没有在那一晚唤醒。小高问我:“提个年轻点儿的问题,韩琳在你心中是什么样的位置?”我无言以对,想了好一会才回答:“都不是小孩子了,爱情不是属于咱们这个年龄的,我的的确确爱过韩琳,但那种学生时代的冲动能争得过时间吗?”小高用怪怪的目光注视着我,我苦笑:“又要提那个誓言对吗?当岁月把一切都变成了往事,人的经历不同了,向往不同了,又有几个人能不改初衷?这些年来不是都把那个誓言当成玩笑吗?不管它过去代表什么,现在它对我而言仅仅是走进学生时代记忆的钥匙。”我不知道我说这番话的时候韩琳正站在我背后,而这番话把我自己也吓到了,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,还是一直以来我就这样想,恍然如同大梦方醒,又仿佛依然睡着。
??突然懂得十年来我在孤寂中打拼,一直支撑着我的誓言,竟然是自己对自己的安慰。我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,我也不懂我对韩琳的执着是在骗自己还是在骗别人,难道仅仅是给孤独一个借口,给寂寞一点安慰吗?有人说我是个事业型的男人,有人说我是痴情的男人,我觉得都不对,我懦弱,我虚伪,我做什么事都戴上一顶高尚的帽子,我心里的苦有谁知道?对自己说一千遍假话,就会成真的吗?不能。真的就是真的,假的就是假的,欺骗多少年也无法改变。
??干妈还是知道了我挨打的事,给我炖了鸡汤,又和我东拉西扯地聊家常,我知道干妈有话要说,就说:“干妈,咱小是外人,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。”干妈期期艾艾了一会儿,开始数落韩琳找对象的时候瞎了眼睛,又说现在才明白谁对她最好。我立刻明白了干妈的意思,可怜天下父母心,父母总是为孩子着想的,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干妈说,我说的爱与不爱的理由干妈未必理解。正在我尴尬的时候,徐芳竟然带着很多补品来了,一进门就怪我怎么又把屋子弄得像窝一样,看见干妈在我这儿,一时尴尬得手足无措。干妈也很尴尬,又有点恍然大悟,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。
??我问徐芳怎么会来看我,她说一个不留神把我受伤的事说漏了嘴,她那个老警察父亲就逼着她买了很多东西来看我,我开玩笑说:“令尊的善恶观念也不是很分明嘛,我打架斗殴,他不批评反倒慰问。”徐芳说:“才不是那么回事,我没说你打架斗殴,我说你勇斗歹徒。”我听了差点把一口鸡汤喷出来,忙问伯父怎么说,徐芳学着她爸爸的口吻说:“不错,见义勇为,不错,不错。”然后我们两个开怀大笑。这是我近些天来第一次开怀大笑,感觉真的很好。
??很晚了,我要送徐芳回家,徐芳不同意:“瞧你那副样子,把我送到家,我爸准得让我再把你送回来。”我说我也好几天没出门了,就算是出去散步吧。这次徐芳没反对。
??夏季的夜晚毕竟是夏季的夜晚,有一丝风,却不冷,微微有些凉爽,让人感到沁人心脾的惬意。诗人说春的后面不是秋,其实只要用心去体味,心不会比人先苍老。
??很多故事都是机缘巧合,一些突然发生的事会让很多关系随着改变。我和徐芳关系的转变是从那晚的一阵呼救声开始的。
??呼救声响起,徐芳让我打电话报警,自己向呼救的方向跑去。我一把拉住她:“你没穿警服。”徐芳甩开我,边跑边丢给我一句话:“没穿警服我也是警察!”这句话我在某部电影里听过,但却丝毫不觉得她在模仿别人。
??醒来的时候,我身在医院的床上,据说我帮徐芳挡了一刀,伤口犹在,但当时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。关于那天晚上的事,在刑警队还流传着一个段子,当110闻讯赶来并制服几名歹徒的时候,我躺在徐芳的怀里,说了一句话便昏了过去了,那句话是:“徐芳,我们结婚吧。”
??半年以后,我和徐芳携手走进结婚礼堂,此后我多次劝她改行转业均遭拒绝。我们婚前有过君子协定,一家之主是刘元,户口本第一页当然有绝对的权力。所以大事不决问刘元,小事不决问徐芳。按照最新的司法解释,只有登上《人民日报》头版的才算大事,这样的大事至今尚未发生。由于徐芳的职业习惯,家庭暴力时有发生,忍无可忍的时候我就去对岳父哭诉,以此争取自己在家中可怜的合法权益。
??徐芳和我父母的关系非常好,成了我老爸的关门弟子,学会了全套的八珍席,因为行规所限,女子虽不能列入门墙,但亲朋好友办家宴,必请徐芳当掌勺,这让我感到很有面子。
??韩琳和大款老公终于历尽坎坷而离婚,她分到了一大笔财产,干妈的家里每天都有媒人走动,但韩琳说:“这辈子也不嫁了。”
??我觉得这种誓言是不可靠的,它就像包扎伤口的纱布,有了它就看不见伤痕,当伤口真正愈合了,再包着纱布就不利于健康。
??有时和小高聊天,他还是经常提我当年的誓言,当然这些都不敢让桧芳听见。我告诉小高当誓言成为往事,人就不再幼稚了。爱情这东西说它有,它就有;说它是虚的,它就是幻想的。生活才是真实的。
??我和徐芳结婚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,我俩儿来到我勇斗歹徒的地方,徐方很深情地问:“你爱我吗?”我也很深情地回答:“让岁月作证,我会爱你一生一世。”在我们身边的一对男女一边偷偷回头看我们,一边窃笑,我们听见那个男的这样评价我们——“傻×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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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:2006-06-05 16:27只看该作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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