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引言】 　　绍兴，这个具有浓郁地方色彩的文化名城，让多少文人墨客驻足留连，那以乌蓬船、乌毡帽、乌干菜为代表的风土人情让这个江南水乡更 增添了别样的文化气息，而乌蓬船更是成为许多文人墨客抒发江南水乡情怀时的必要道具，它寄予了诗人对诗情画意的一种心灵归遁。 　　【正文】 　　清晨微雨初谢，斜光撒在屋檐上一个宁静的角落；一个带着油纸伞的少女，漫步在江南水乡的街道，身旁的小河在“哗哗”的流水中，将 悠闲的古城悄悄地唤醒，绍兴这个美丽的水乡泽国开始了它一天的行程。 　　走过载着悠悠情怀的古桥，在油纸伞下，淡然地回眸，眼前水中，乌蓬船在轻盈地荡漾，荡漾在细碎的湖波里，流转中牵扯出往日的温情 ，在微雨初谢的斜阳下，水纹依稀精致，流淌依稀细腻，于是，一个回神，时间稍作凝滞，永恒得定格在清晨如洗的目光中。 　　在油纸伞下，手抚摩着斜壁初醒的青砖，聆听着悠远的胡曲，一切犹如在飘荡，飘在水里，飘在岸上，飘在梦里，犹如一片片落红，犹如 细雨中湿润的芭蕉，一个恬然的心，在诗情画意的水乡里宁静，安然，归遁。 　　这个著名的江南水乡，存留着古人描绘的小河流水，一座又一座的石桥，河里是一艘又一艘的乌蓬船。狭道窄巷，乌桕树下，古槐荫处， 一个个文人墨客曾经停足嬉戏，或是坐上乌蓬船，或是凝望油纸伞下纤纤的少女，那依依的步履，在轻盈的回首间，孕载着水乡悠的然温情， 也随着古朴如画的风景，大街小巷，溪流纵横。 　　绍兴也是举世闻名的桥乡，可能由于水乡和桥乡的缘故，致使了船成为主要的交通工具，因此，这里也是乌蓬船的胜地；越王勾践曾说， 绍兴是“水行而山处，以船为车，以楫为马，往若飘风，去则难从”。可见，绍兴的历史和船是分不开的，而绍兴的船主要是乌蓬船。船身轻 盈，船蓬乌黑。艄公头戴黑色毡帽，以脚划船。 　　一轮红日渐渐升起，把整个水城笼罩在光晕当中，乌蓬船过处，淡淡的霞光倒映在水面，河面闪烁着一片片银鳞，河水清得透明，静静地 和街道并行穿过小镇，两座拱形的石桥遥遥相对，坐落在镇的两头，桥面两侧有石栏，栏板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。小桥下停留着许多乌蓬船， 一只紧挨着一只，那些油光发亮的翘起尖尖的脑袋，不时有一只从半月形的桥洞中悄悄钻出来、划破美丽的河面，又在河面上轻轻飘过。 　　水乡的总是安静的，淡淡的霞光下，乌蓬船从河面飘过，水光粼粼的波纹，和着湿漉漉的雨水，依稀可见。当船驶远了，但船工的小调， 还在河上轻轻荡漾。这与诗人陆游笔下的“轻舟八尺，低蓬三扇，占断苹洲烟雨。镜湖元自属闲人，又必官家赐与”一样，给人一派超然物外 的闲情逸志。尤其，“占断苹洲烟雨”一句给人无比的想象。 　　这里乌蓬船和带油纸伞的少女，总有一种相似，它娇弱的翘起的船头那近乎无助的美，它是中国式河道的青春写照 ，它在水上呈现少女的 身段、容貌、气质，她们之间如此融洽。她们所蕴含的想像力似乎暗示有无穷无尽的温存、柔静的韵味。 　　一只乌蓬船从一条狭窄的河道正穿镇而过，那是稍起微澜的水面上停泊着宿夜的乌蓬船。渔家人点着一炉火焰，那徐徐升出的袅袅炊烟， 恍若只是为了要点浓这一时间里，小巷的梦幻气氛，朦胧得，即将近乎于梦境。 　　乌篷船是典型梦境的产物。它是古代对于河流、水乡、日夜的精妙看法 。它糅合了人的童心、季节变更、穷人的困厄和江南一带夜里的霜 冻、早上的晨曦和植物中的柳树、芦苇，达成一种劳动工具、水上生活及家居审美的高度隐喻和统一。作为物的乌篷船其性格和气质里冬天的 成分，比之夏日的雷雨、暮春的光景，秋冬两季的霜冻和薄雪，似乎更能映衬它的娉婷娇娆、以及清秀明丽。 　　当然，乌蓬船也很实在，它是古老的水上交通工具，直到如今在水乡绍兴各处依然可见。乌蓬船又称脚划船，船身不大，只有几米长，船 蓬由五、六个以竹篾编织而成的半园形盖子組成，盖子涂上黑漆抹上桐油防水，可以隨意前后挪动，随時给“室內”一份阳光和空气。绍兴方 言称黑为乌。故称此盖为乌蓬，此船叫乌蓬船。乌溜溜的小船，十分轻盈，船翁用脚丫着浆，一伸一缩地划着，用手握着另一支桨当舵把握方 向，成为中国一绝。 　　乌篷船用浑黑来打点自己，固然一副老气横秋，骨子里却是十二分精巧，掉头转弯，都十分自如。这是朴貌与慧心的统一，也如沉稳的锦 缎里轻裹着一个灵气外溢的俏女子，在差异上令人和谐心一。即使不能周游水乡湖中巷内，无法参与其中来获取感悟，光是眼看着乌篷船在水 乡的各种情态以及带油纸伞的少女在水乡街道的停足过影，也会领略到乡野散逸趣致。 　　其实，绍兴的乌篷船，并不只是这脚划船，也有小画舫大小的乌篷船，船身上雕刻着花纹、图案，船头上雕刻着虎头形象的动物，如一种 水鸟，它们似乎在微笑，颇为滑稽。民间传说：龙见面避之，行船可获安全。这种乌篷船的船身较为高大，篷高可容人直立，舱宽可以置桌椅 ，供人饮宴，航速急快。鲁迅《阿Q正传》中描绘举人老爷从城里装载着家财到未庄赵府避难所用的船，就是这种。 　　此外，乌蓬船中也有一些用橹摇的“棱飞”和“三明瓦”之类的船只，用竹子编成的船蓬，中间夹着竹箬，呈半圆形。再以烟煤和桐油将 其漆成黑色，这就是乌蓬船了。而所谓“明瓦”，是指船舱的两扇固定的乌蓬之间，有一扇用蛎壳薄片做成的窗蓬，蛎壳薄片半透明，既可遮 太阳，又能避风雨，同时还解决了船内采光的问题。因此，起立船舱放眼四望，岸芷汀蓝，苗青花鲜，清风白云，洗心拂肩，忘情江湖；遇到 下雨天气，“船底江声篷背雨，游人听得最分明”，更觉身浮云间，梦绕枕河。 　　当然，梦绕枕河不仅是绍兴的韵味，大凡是水乡都有这个特色，不过，绍兴集街、河、桥、船于一体，一河一街、 一河两街、有河无街、 街随河走、桥连街路。“古城小桥多，人家尽枕河”，形成了水乡绍兴的独特景观。梁桥、拱桥、洞桥、乌篷船交相辉映的水城景观；踏道、 河埠、民居、石板路浑然一体和水乡风貌，提供给人一种古朴、独特、典雅的情趣和享受。水中乌篷依依停泊、水上石桥婉转可见、水乡社戏 冉冉上演，都是绍兴独有的迷人风情，这一切将水之灵魂更体现得淋漓尽致。 　　这样一来，眼前的水乡泽国和乌篷的悠情，犹如回到了鲁迅的《社戏》之中。屹立在庄外临河的空地上是一座戏台，模糊在远处，和空间 几乎分不出界限，仿佛画上见过的仙境，也在这里出现。这时乌篷船走得很快，不多时，聚集在一处。大家下了篙，比那正对戏台的神棚还要 远。而戏台上的人们已经冉冉上演，或舞，或唱，几时咿咿呀呀的…… 　　然而斜阳依旧，霞光映在水里，像那个带着油纸伞少女的脸。渐渐地又被漂渺的风吹荡，像一座仙山楼阁，满被红霞罩着，少女唱着，舞 着，而霞光淡去的时候，却知道那个带油纸伞的少女已在乌篷船的船头，正赤着脚嬉戏。 　　自来水乡的一切犹如一缕香魂，曲岸弯河，尽显江南的韵味，又淋漓尽致地展示在亘古的时空之中，有水就有桥。古桥对于水乡，完全是 一种闲庭信步式的表述，大概这就是水乡之性情，之风韵的所在。这些古桥有的雄浑，有的典雅，有的粗犷，有的轻盈，它静静地躺在河面。 经历岁月的风雨后，依然傲立，而桥下的流水依如当年那样静静地流淌，河面上的乌篷船依如当年那样静静地摇荡。 　　随风飘来两岸的花香、豆香、老酒香，一顶乌毡帽、一把橹，吱吱呀呀地摇着乌蓬船，过大桥小桥，不经意间便散发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气 息，有道是无水不成越，无桥不羡水，无船水自空。桥是水乡绍兴的街道的连接和延伸，从东家到西家，从南头到北头，桥与桥相连，桥与桥 相通，桥与桥相伴，桥是绍兴人生活的纽带，而乌蓬船则是生活的另一番风味。 　　绍兴人乘着乌蓬船不仅沿途经过的“客埠”理所当然地停靠、搭客，就是荒贩、野地、桥头、岸边，随时有客招呼，也随时停下搭客。因 此，一般航行较慢，加上船舱不大，坐的客人又同在左右两条长板凳上，所以是谈天说地的好场合。如果碰上一二个走南闯北的健谈者，则更 会满船笑语。有的船家，如鲁迅《风波》中的七斤，还会边摇船边讲听来的城乡趣闻，什么某村某府王嫁囡，嫁妆发了二十四大船，什么某村 某家阿公“扒灰”，儿子与媳妇打离婚等等。 　　但是，这样来说，若是夜间航行像白天谈天说地的好场合就少了许多，而且夜间航行的距离远，时常客货两运，客人晚上要睡觉，所以很 少用乌蓬船，而是六舱的白篷大船，船舱里铺有全套船板，男客睡前舱、中舱，女客睡后舱，全是统铺。船家出租被褥、席子。夜航船一般在 桅杆上悬有船灯一盏，灯上书有“绍兴夜航”等字样。船工除摇橹、打篙的外，凡有纤路的地方都充任纤夫背纤。同时，社会上的种种奇闻逸 事，官场甚至宫廷秘事，神怪荒诞传说都能在夜航船中交流。明末张岱的《夜航船》，就是源于此而定义其书名的。 　　大抵各有各的味道，白篷大船有着生活沉淀的艰难，而乌篷船有着白日水乡悠悠的情怀，尤其是社戏。当艄公摇过河水，离开屹立在庄外 临河空地上的戏台之时，《社戏》的韵味依然还在。鲁迅文章中说：“最惹眼的是屹立在赵庄外临河空地上的一座戏台，模糊在远处的月夜中 ，和空间分不出界限，我疑为画上见过的仙境。不多时，在台上显出人物来，红红绿绿的动，近台的河里一望乌黑的看戏人家的船篷。” 　　周作人在《乌篷船》里也这样写道：“雇一只船到乡下看庙戏，可以了解中国旧戏的趣味，而且在船上行动自如，要看就看，要睡就睡， 要喝酒就喝酒。”此外，《越绝书》中勾践喟然而叹：“夫越性脆而愚，水行而山处以船为车，以楫为马。”可见，这两千多年来越国古都水 乡，乘船往来是常见的事，而乘乌篷看戏也有自己的传统。 　　有句诗说道：“白玉长堤路，乌篷小画船”，这里涉及的除了乌蓬船外，还有绵延百里的古纤道，或许，带着油纸伞的少女坐在绍兴特有 的乌篷船上，沿着长长的古纤道，徜徉在明净的湖面，才能真正得领略到江南水乡的迷人风情。或许，文人墨客望见那个艄公头戴黑色毡帽， 以脚划船，把靠背的木板拿下来往两条船边一搁，拿出现成的小菜，端一碗地道的绍兴黄酒，浅浅地喝一口，闭上眼睛，让酒慢慢地下去，真 有水乡自由神仙的韵味。 　　总之，沿着长长古纤道，坐乌篷船游鉴湖徜徉在轻缎似的湖面上，船移岸动，草绿花红，长橹出水，柳丝摇风，只见远山黛影，近岸绿萍 ，烟雾迷蒙，岚气氤氲，心驰天外，人在画中。坐在船底席上，手搁船舷，泼水嬉戏，岸边水草，几与眼鼻相近，小船晃悠悠起伏颠簸在浪谷 波峰，那天，那山，那云，和身心一样俯仰漾动，陶陶然，醉醺醺…… 　　与此同时，一只乌篷船游在湖中，还不时可见一道道渔范，轻舟过箔，声如琴韵；箔旁往往兀立起渔察一座，为渔翁安栖之所，入夜渔家 灯火点点，映波摇荡，远远望去，宛如仙阁，星落银河。有时，眼前也有一条捕鱼的小船，船边停满状如黑老鸦的鸬鹚。到达预定地点，渔民 拿长竹杆往水中一拍，鸬鹚就窜入水中。渔民边撑渔船边吆喝，边用竹杆把鸬鹚赶到船边，把捕到的鱼取下来。有时鱼大，就有两只鸬鹚一起 把鱼叼起。用这种办法有时几条船同时捕捉，好似比赛。等到一处的水面鱼捕得差不多了，几条船又一起驾着鸬鹚，迎着落日的余辉棹桨而去 。所以，“白玉长堤路，乌篷小划船”，坐着这绍兴特有的乌篷船，沿长长古纤道游弋浮行，能走进江南绍兴的水乡风情。 　　此外，水乡绍兴的乌蓬船也承载着许多的绍兴历史。王羲之曾坐着乌蓬船去“修褉”，写出了天下第一帖的兰亭集序：“‘死生亦大矣。 ’岂不痛哉！”陆游曾坐着乌蓬船赴沈园，呤出千古绝唱；鲁迅曾坐着乌蓬船回到外婆家看社戏；秋瑾曾坐着乌蓬船加入革命团体光复会；蔡 元培、钱三强也曾坐着乌蓬船走向求知求真的路程…… 　　“轻舟八尺，低蓬三扇，占断苹洲烟雨。镜湖元自属闲人，又必官家赐与！” 　　这是陆游笔下的乌蓬船，南宋的乌蓬船，在古鉴湖上飘来荡去，伴着南宋的诗人，是一派超然物外的闲情逸志。然而，先贤名士远去了， 青山绿水还在，青山绿水之间的乌蓬船还在。 　　鲁迅小时候也坐这种有“三道瓦窗的大船”到东关去看猖会的。鲁迅笔下还提到“文人的酒船”，这酒船俗名“梭飞”，有两个“石墩磉 ”放在船头，用以压船，以免行船时船头上翘影响速度。船中可摆竹椅长凳，乘客可坐可卧。这些大乌篷船从前多是少数官宦、富商作客、游 览、扫墓、迎亲、看戏时用的，多少有点竞奢斗富的味道。 　　可而今的乌蓬船，已成为水乡小城的一项传统的观赏项目，然而，它在精神层面上的意义，依旧是那样的丰富，坐乌蓬船，是去感受那份 山水的灵气，坐在船舱中，听水声橹声，来往船只的招呼声，以及望着乡间的街道上，浣纱的少女在停足或者过迹，总有一种割舍不了的情意 、悠远的，淡淡的。 　　因此，乌蓬船，就是绍兴的一件摆设，一种风情，一个不可替代的地域风貌，一种持之以恒的文化特征。《最忆是江南》里，连璧的回复 “江南忆，最忆是越州，乌篷船上喝老酒，千载鉴湖水悠悠，夜夜梦里头”，这种悠闲的意境，让文人墨客想起了绍兴的点滴：乌篷船、鉴湖 、古纤道、三味书屋、百草园、咸亨酒店……小桥、流水、人家……也让文人墨客想起，油纸伞下回蓦的少女，更添得一派江南秀美的风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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